国内专门用途英语教学浅析 

徐立新  北京外国语大学

国内ESP教学研究热潮和教育政策的ESP导向，是我国社会经济文化的国际化发展在大学英语教育中的积极反映。在大学英语教学设置学时有限和学生自身投入不足的前提下，开展ESP教学“似乎”可以提高大学英语教学的效率和实用性，有利于学生增长社会适应能力。教育行政部门的指导性文件明确了ESP的地位，如教育部高等学校大学外语教学指导委员会（简称外指委）（2020）认为，英语的工具性就体现在ESP上；上海高校大学英语教学指导委员会（2018）则提出大学英语的定位就是ESP，而且强调EAP必须从入学新生开始。

ESP教学在中国的发展，从科技英语到外贸、金融英语到商务英语、法律英语等，似乎实现了本土化，但同时也失去了该概念的本来核心含义，改变了其本来的性质。

ESP教学改革已经持续若干年，ESP教学研究的地位和受重视程度处于历史最好时期。但经过这么多年来的ESP教学科研实践，有必要回过头来检视反思，既要避免概念误用的弯路，也要避免课堂教学为理论研究所牵制和左右的尴尬，把既有外语教学经验发扬光大。

大学英语教学（包括公共英语教学和英语语言文学专业教学）所呈现的ESP转向，本质上是20世纪90年代复合型外语教学的升级版。当时人们并不满足于只重视打语言基础的通用英语（English for General Purposes，简称EGP）的教学效率，用人单位需要学校提前对学生进行相应行业英语培训，外语课程设置中因此增加了经贸、科技、商务、法律等市场亟需的中文和/或英文表述的专业及语言知识和专业相关英语教学的比重。当时的复合重在表面，缺少深层次内容之间的关照，因而用人单位后续反馈并不理想。

如今，教学改革不断深入，ESP转型已经成为教育行政软性命令。不少学者（如吴国玢，2018）认为ESP是大学英语教学的必由之路，也是先进的教学方法，应成为主流英语课程。蔡基刚（2016）提出把大学英语教学定位在ESP。左飚（2018）认为，大学英语教学的ESP转型，并不是原来大学英语教学的延伸，而是在教材、教法、师资条件、学生学习方法等方面都发生根本性变革后，成为大学英语教学的“替身”或“本身”。

今天的ESP转型，主要是从教育体系内部开展起来的，缺少用人单位和学生群体明确的需求表达，出发点虽好，难免有一些牵强、生硬之处。笔者认为，大学英语改为ESP教学未必能够点石成金，通过ESP转向解决学习动力不足和满足就业市场需求这两大问题似乎仍有很大难度。

教育改革应该是自下而上，由里到外，从而摸索出教育教学规律，这也正是本文的写作初衷。

专门用途外语（Language for Specific Purposes，简称LSP）起源于大概100多年前所兴起的国际旅行（如去西语国家旅游时使用西班牙语），后来在二战中随着多国军队的情报（侦听）工作需要而兴旺起来，20世纪60年代才成为应用语言学的一个研究领域（Strevens，1977；Robinson，1980；Swales，2000）。本文讨论聚焦ESP教学，同样适用于对LSP教学的探讨。

ESP的概念最早由Halliday、Mcintosh&Strevens（1964）提出，是不同行业人员使用的英语，如公务员、警察、法官、护士、农业技术人员及工程技术人员等所使用的英语。它在西方是岗前或在职短训班、成人班、团体班的非学历教学现象，这与目前国内大学英语课程设置中的ESP教学相去甚远。事实上，同一专业大学生的学习目标复杂多样，就业前景尚不确定。ESP的概念引入国内学历教育，教学场景迥异，往往缺乏全面的需求分析，且设计成为一年、两年，甚至三年的“课程体系”，难免减弱ESP课程本来的活力和动力。目前国内很多ESP课程的重点放在EAP（学术英语）上，而不是EOP（职业英语）上，部分原因可能是EAP对于教师更容易实施，他们较擅长和熟悉EAP语类和语篇（genre），但EAP课程往往不在行业专用英语的范畴，与普通从业者日常工作的需求相差较远，这样一来，ESP课程容易演变为象牙塔式教学。

英语专门性（specificity）的高低程度与范围大小是针对行业和学科，还是针对学习者个体？英语教学可以在个性化、差异化学习的道路上走多远？这些都需要同仁们深思。ESP要为学习者赋能是ESP发展的大势所趋（Huckin，2003），学生最终在离开ESP课堂之后为自己作为行业的内行人如何发展担负责任（Swales&Feak，2004）。英语教师应该深入挖掘内容的教与学，既要研究教学内容，更要研究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阻碍其掌握英语语音、语法、词汇的症结及提高听说读写技能的诀窍。

未来的ESP教学研究应该更加重视动手、动口的实践，重视材料本身的挑选和使用，重视自身学生群体的学情，应该摸索行之有效但又未必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教学方式和模式，即注重个性化和差异化教学。ESP教学应该避免忘记外语教学的初心，避免丢弃EGP教学中证明行之有效，可以极大提升思辨能力、思政能力和开阔眼界的人文材料。同时，要谨慎对待EAP的教学研究转向，真正找到教学的痛点和兴奋点。让我们的教学下沉到学生的语言实际需求中，下沉到材料实用性中、下沉到有效提高学生语言技能的教学点上。

注：本文选自《中国ESP研究》第29辑，第84—92页。由于篇幅所限，参考文献及注释已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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