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外国语大学 苏杭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卫乃兴

本文依据语料库语用学，采用语料库语言学的局部语法概念，系统探讨英语言语行为的标注、言语行为局部语法的建构以及对比言语行为分析等问题，并借此勾勒言语行为研究的局部语法路径。本文的讨论表明，局部语法为英语言语行为的标注提供了新视角及可行路径，该标注有助于系统描写言语行为的词汇语法实现形式，进而建构其局部语法并推进对比言语行为分析。本文指出局部语法路径不仅适用于英语言语行为研究，也对深化其他语种的言语行为研究以及促进语料库语用学的发展颇有助益。

语料库语用学、局部语法、言语行为研究

随着语料库语言学与语用学研究的融合，语料库语用学（Corpus Pragmatics）应运而生（Adolphs 2008；Aijmer & Rühlemann 2015；Weisser 2018）。“语料库语用学以其独特的研究范式、真实的语料来源、基于（较）大规模数据的详尽描述以及较强的应用价值，已成为国际语用学领域的核心议题之一”（李民、陈新仁2019：123）。本文依据语料库语用学，聚焦言语行为这一经典话题，探讨如何采用语料库语言学的相关概念和方法进一步深化言语行为研究。具体而言，本文采用语料库语言学的局部语法（local grammar）路径，聚焦英语言语行为，系统探讨其标注、其局部语法的建构以及对比言语行为分析（contrastive speech act analysis）等问题，旨在勾勒言语行为研究的局部语法路径。本文认为，此路径不仅适用于英语言语行为研究，也为考察其他语种的言语行为提供了新视角和方法，有助于推进言语行为研究和语料库语用学的发展。

局部语法是相对于通用语法（general grammar）而提出的概念，指聚焦描写特定话语的意义或功能的语言研究路径（Hunston & Su 2019）。这一概念早期见于Gross（1993），之后研究者对其概念和分析技术有所探讨，将其应用于描写评价（evaluation）（Hunston&Sinclair2000）和定义（definition）（Barnbrook & Sinclair 2001）。局部语法近几年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极大关注，被广泛应用于描写如请求（request）（Su 2017）、免责声明（disclaiming）（Cheng & Ching 2018）以及例举（exemplification）（Su & Zhang 2020）等话语功能，反映了语料库语言学及其应用研究的新进展。关于局部语法的理论渊源、基本概念、研究方法以及研究意义和价值等问题，学界已多有论述（参见卫乃兴 2017；张磊、卫乃兴 2018；苏杭、卫乃兴2020），本节仅对其作简要概述，为下文相关讨论提供必要的背景知识。

迄今，局部语法研究主要依循Sinclair等人（Hunston & Sinclair 2000；Barnbrook & Sinclair 2001）所主张的路径和方法进行，聚焦具体话语的意义或功能，即一个局部语法仅针对一类话语的意义或功能进行描述（Hunston 2002；Hunston & Su 2019）。虽然Sinclair（2010）在其去世前尚未完成的一篇文章中提到过基于字词的局部语法（word-based local grammar）研究，但这个主张并未得到推广和实践，其原因可能在于大多数词项（lexical items）（即单个字词）和固定习语（fixed idioms）因缺少变体而不需要局部语法（同上：41）。据此，本文将局部语法视为聚焦于特定话语的意义或功能，对其词汇语法实现形式（lexicogrammatical realizations）进行描写的语言研究路径（也见苏杭、卫乃兴2020）。

局部语法主要在两个方面区别于通用语法。其一，通用语法“着眼于语言整体规则和论断”（李文中2018：53），而局部语法仅聚焦特定语境中话语的意义或功能，如评价、请求、感谢等（Hunston & Sinclair 2000；Hunston 2002），对其词汇语法实现形式进行系统、直观、详尽的描写。其二，不同于通用语法聚焦话语结构关系的描写，局部语法突显对语言意义或功能的分析，即着重描写相关语言形式在具体语境中实现的语用功能。具体示例见表1“请求”的局部语法分析和表2“评价”的局部语法分析。

在表1“请求”的局部语法分析中，can和will you标示请求言语行为，please用于缓解请求语力，order a cocktail和shut up则是请求者希望被请求人去实施的行为或动作。这些语言形式在“请求”言语行为语境下，可分别分析为“标示语”（Indicator）、“舒缓语”（Mitigator）和“请求行动”（Requested action）。相应地，表2“评价”的局部语法分析中，She和Mr Gates是被评价的目标对象，was和has been用于连接不同成分，good和hugely successful实现评价，at raising money和in creating a world-beating business则是评价的具体行为，因此我们可采用“评价客体”（Target）、“链接”（Hinge）、“评价”（Evaluation）和“行为”（Action）等功能术语分析对应的语言形式。这表明，局部语法分析紧密联系具体语境，将功能范畴分配投射于语言实例的每个具体形式成分上，因而可以更为系统、直观、精密地描写特定话语功能的词汇语法实现形式（也见Hunston & Sinclair 2000；Butler 2004；苏杭、卫乃兴 2020）。

方法论上，局部语法主要涉及语言数据的提取和功能成分的标注这两个方面（详见苏杭、卫乃兴2020）。语言数据的提取指如何在语料库中提取实现某一特定意义或功能的语言实例，既可通过文本细读进行手动提取（如Cheng & Ching 2018），也可采用（半）自动提取，即在语料库中检索可实现某一意义或话语功能的词汇或句法型式（syntactic patterns）（如Hunston & Sinclair 2000；Su & Wei 2018；Hunston & Su 2019）。功能成分的标注指从功能视角对所提取的语料进行局部语法分析，其重要原则是所用于描写语言实例的局部语法术语必须兼顾话语功能和语法分析。简言之，所使用的分析术语既要揭示语言形式在具体语境中实现的语用意义，也要体现语言形式的语法特征。比如在表1和表2的局部语法分析中，确立“请求”和“评价”等话语功能的分析术语是局部语法研究的关键和难点，“需要针对语法范畴制定可供各种局部语法使用的引导性规范”（李文中2018：58）。因此，确立局部语法分析术语须遵循两个原则：一为透明原则，即局部语法分析术语必须直观反映相关形式成分的话语功能；二为节俭原则，或曰奥卡姆剃刀原则（Occam’srazor），即充分利用有限范畴的术语，避免分析术语冗余。这两个原则可在一定程度上帮助研究者设定一套精要而有效，且适用于特定话语功能的分析术语，进而开展局部语法研究。

需要指出的是，局部语法虽然聚焦特定的话语意义或功能，但却是从检查具体文本环境下的语言实例开始，逐步概括、抽象并认定语言形式所实现的功能，从而选择分析术语。也就是说，确立局部语法分析术语所依循的方法依然是语料库语言学自下而上的语言研究方法，而非自上而下。

综上所述，局部语法聚焦描写特定话语的意义或功能，强调对语言形式的功能分析和描写，旨在揭示语言在具体语境中实现的语用意义。方法上，局部语法研究主要涉及语言数据的提取和功能成分的标注两个环节，由此建构的局部语法对语言使用的描写具有系统性、直观性和精密性等优势。这些特质使得局部语法尤其适用于言语行为研究（Su 2017；Su & Wei 2018）。

言语行为指人们在表达言语的同时也实施着相应的具体行为，即以言行事。局部语法与言语行为研究之所以兼容是基于两个事实：一是局部语法主要分析话语功能；二是言语行为所关涉的正是具体的话语功能。换言之，上文讨论涉及的定义、评价、请求等话语功能实质上就是言语行为。自从Austin（1962）提出言语行为理论以来，言语行为便成为语言学研究的核心话题之一，取得了丰硕成果（详见Xia et al. 2022）。然而，国内外学界对言语行为的标注、言语行为实现形式的描写以及对比言语行为分析，尤其是历时言语行为分析等方面的研究却付诸阙如，我们有必要推进这几方面的研究。

局部语法的要旨与方法为言语行为的标注提供了新视角。对于言语行为标注所涉及的标注单位和标注精密度这两个问题，学界目前尚未有一致的解决方案。Adolphs（2008：135）指出，随着语料库语用学的发展，基于语料库的言语行为研究面临的挑战之一便是确定言语行为的分析或标注单位，Weisser（2015）也同样认为学界在言语行为的标注单位上存在较多分歧。标注单位的不确定必然导致标注精密度的良莠难分。以目前较有代表性的“言语行为标注语料库范式”（ Speech Act Annotated Corpus Scheme）（ Leech & Weisser 2003）和“话语标注和研究工具”（Dialogue Annotation and Research Tool）（ Weisser 2018）为例， Leech和Weisser等人倾向于把每个实现言语行为的小句作为言语行为的分析单位，根据每个小句所实现的言语行为进行标注。例如：

（1） A1: … for which journey do you wish to purchase a ticket [reqDirect]

B2: hi [greet]    

i wanna buy em a ticket for Edinburgh [direct]    

to leave em going on the ninth of October [refer]

A3: travelling to [reqInfo]

A4: Edinburgh [answ]

B5: from [reqInfo]

 …

B18: alright [ackn]      

so [init]      

…      

how much is the ticket [reqInfo]       

can you tell me [reqInfo]

…

A21: #<5s> i’ll just check that for you [inform-intent]

B22: cheers thanks [thank]

…

（Leech & Weisser 2003：443-444）

如例（1）所示，Leech & Weisser（2003）在小句层面对言语行为进行标注，如将A1标注为“请求指示”（reqDirect），将B22标注为“感谢”（thank）。我们认为，这种标注方式对于会话中的省略表达（如例1中A3的travelling to、B5 的 from）有效，但对于言语行为实现为完整的句法形式则可能存在问题。以例（1）B18中的how much is the ticket , can you tell me为例，该例仅被简单标注为“请求信息”（reqInfo），精密度不高。然而，局部语法依据具体语境要素确立分析单位，采用颗粒度更细微的功能术语标注言语行为，能实现精密标注，如表3中对例（1）B18中how much is the ticket, can you tell me的局部语法标注。

如表3所示，局部语法标注与早期言语行为标注体系的最大差异在于标注单位和标注精密度。概言之，局部语法不仅在小句层面标注言语行为，比如表3将整个小句标注为“请求”，更为重要的是利用相应的功能术语分别标注各个具有语用功能的句法成分，比如将 how much is the ticket标注为“请求信息”，将can标注为“标示语”等等，标注精密度更高（Su 2020）。这解决了言语行为标注单位不统一和标注精密度不够的问题，不失为言语行为标注的一个新方法。

局部语法对言语行为的标注颗粒度更细，不乏潜在的应用价值。冯志伟（2014：34）指出：“言语行为理论为自然语言处理中的会话智能代理提供了语用学（pragmatics）的理论基础。”苏杭、卫乃兴（2020）进一步讨论了局部语法视角下的言语行为标注与自然语言处理的关系。他们认为，“基于通用语法开发的自然语言处理系统尽管能实现诸如 I apologise to you for my earlier outburst 等句中的句法成分自动标注，但是以此提取的关于主语、谓语、宾语等信息却不能说明‘谁为何种缘由向谁致歉’。基于局部语法开发的自然语言处理系统使用了诸如‘致歉者’‘致歉对象’‘缘由明细’等功能成分对其标注，所提取的信息却能清晰地揭示有关角色关系”（同上：43）。简言之，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标注在自然语言处理领域也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参见 Gross 1993；Hunston & Su 2019；卫乃兴 2017）。

具体到言语行为研究，采取局部语法视角标注言语行为至少有两大益处：一是对言语行为实现形式的描写更为系统全面，可借此建构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二是有助于量化言语行为的词汇语法实现形式，进而推进对比言语行为分析。下文将对其逐一讨论。

第二节中提到，局部语法聚焦特定话语功能在词汇、句法、语义和语用层面的综合实现方式，并对此作出系统、直观、详尽的描写。在言语行为研究中，这就要求研究者对实现特定言语行为的语言实例进行功能分析，即用具体语境下的功能术语去分析与之对应的语言形式（如上文表1和表2的局部语法分析示例）。研究者参照这一原则对语料库中实现特定言语行为的所有语言实例完成分析之后，即可建立该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

以“请求”言语行为为例。在参考前期相关研究的基础上，Su（2017）首先确定了英语“请求”行为的典型句法型式标记，然后在由美国情景剧《生活大爆炸》（The BigBang Theory）台词构成的自建语料库中检索这些句法型式并提取语言实例，通过初步分析语料，确立“请求”的局部语法功能术语（表4），最后系统分析所有语言实例，建构“请求”的局部语法（表5）。

上述过程是建构言语行为局部语法的基本步骤，即首先选定拟考察的言语行为，确定相应的形式标记，然后在目标语料库中手动或（半）自动提取语料，随后从局部语法视角分析语料，提出、验证并确立恰当的分析术语，反复校对语料分析结果，最终建构言语行为局部语法。

限于篇幅，我们在此不具体讨论语料分析过程（详见Su 2017），仅在表5给出所建构的“请求”局部语法，并为每个局部语法型式（local grammar pattern）提供相应的语言实例，旨在展示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模型。

表5进一步表明，采用局部语法路径标注和分析言语行为有助于系统、直观地描写言语行为的词汇语法实现形式，建立“形式-功能”对应的词汇语法资源库（an inventory of lexicogrammatical resources）。该路径既强调语言描写的功能属性，即所使用的分析术语能直观反映语言形式的话语功能，又不会忽略语言描写的语法属性，可在一定程度上与传统的语法描写兼容、对接。概言之，局部语法能有效地将功能描写与语法分析融合起来，系统描写言语行为的实现形式，进而建构其局部语法。依此路径，不同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也已纷纷建构，比如Cheng & Ching（2018）的“免责声明”局部语法、Su & Wei（2018）的“道歉” 局部语法、Hunston & Su（2019）的“评价”局部语法、Su & Zhang（2020）的“例举”局部语法以及Zhang & Su（2022）的“定义”局部语法等。

由此建构的言语行为局部语法具有显见的理论和教学价值（Su 2017；Hunston & Su 2019）。正如Butler（2004：158）所言，与其建构一个通用语法，倒不如建构一系列由话语功能定义的局部语法来描写语篇中的话语功能。换言之，“局部语法越多，对语言使用的描述就越充分”（李文中2018：58）。建构言语行为局部语法的理论意义由此可见一斑，即通过建构一系列言语行为局部语法去实现描写语言使用的目的。在教学方面，相较于传统语法的结构概念，局部语法所标注的具体功能角色可以更有效地帮助二语学习者理解语言使用中的意义配置。同时，各局部语法型式的频数信息也为二语学习者提供了关于特定话语功能典型实现形式的参考，帮助他们在具体语境中更适切地选择、调用不同的语言形式，提升语用能力。

如表5所示，当特定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建成之后，我们可以统计各个局部语法型式的使用频数，这表明局部语法能有效地量化言语行为的实现形式，为对比言语行为分析提供新思路。下面以历时言语行为分析（diachronic speech act analysis）为例作简要说明。作为一种对比言语行为研究，历时言语行为分析不仅能揭示具体言语行为的发展和演变，还能揭示语言使用与社会变迁之间的联系（Jucker & Taavitsainen 2008；Kohnen 2015；Su 2020，2021）。然而遗憾的是，目前言语行为的历时研究还甚为鲜见（Kohnen 2008；Jucker & Taavitsainen 2008；Jucker 2018），原因可能在于历时言语行为分析不仅需要历时语料，更为重要的是需要能有效量化言语行为实现形式的方法路径。以往的历时言语行为研究在这方面显得尤为不足，较多关注言语行为的表层实现形式，却忽略了言语行为实现形式在语义和语用层面的同质或异质关系，如Jucker & Taavitsainen （2008）将 Sorry、I’m sorry、Sorry I’m late、I’m sorry to interrupt、I’m truly sorry for what happened last night 等例句统一视为由sorry体现的道歉行为。这种简单地将相似实例通通视为同质性表达的做法，抹杀了深层次的隐含意义，难以揭示如sorry和 I’m truly sorry for what happened last night 所隐含的交谈双方社交距离远近不同以及言行冒犯轻重不同等问题，也不能有效地量化道歉的实现形式。局部语法则能避免这些不足，在语篇-语义（discourse-semantics）层面揭示语用共性，从而更有效地量化言语行为的实现形式，为历时及对比言语行为分析提供行之有效的研究路径。

具体而言，局部语法能有效地量化言语行为的实现形式并推进对比言语行为分析的主要依据有二。其一，包含不同言外语力指示语（illocutionary force indicating device）的语言实例可能实现为相同的局部语法型式，如例（2）和（3）。

（2）I apologize for my earlier outburst.

（3）I regret my inability to perfectly describe the other …

按照Jucker（2018）和 Jucker & Taavitsainen（2008）等的分析方法，例（2）和（3）分别是由apologize和regret实现的道歉行为，是道歉行为的不同实现形式。然而从局部语法视角来看，这两个例句虽然包含不同的言外语力指示语apologize和regret，但在语篇-语义层面实现的却是相同的局部语法型式，因而是同质的（见表6）。

其二，与同一个言外语力指示语共现的语言实例也可能实现为不同的局部语法型式，如例（4）中各例。

（4）a. Sorry.

b. Sorry I’m late.

c. I’m sorry.

d. I’m sorry to interrupt.

e. I’m truly sorry for what happened last night.

传统标注方式将以上例句均简单标注为由sorry实现的道歉行为，然而从局部语法视角来看，上述例句实现的是“道歉”这一言语行为不同的局部语法型式，因而是异质的（见表7）。

上述讨论表明，相较于传统对比言语行为研究对不同言外语力指示语的关注，局部语法聚焦于深层次诊断言语行为实现形式的同质性或异质性，有助于提供更可靠的量化信息。Hunston（2002）指出，局部语法为量化特定意义或功能的实现方式提供了一条可行路径。Bednarek（2007）通过探讨报刊中话语的评价意义，也证实了局部语法在量化话语功能实现形式中的作用。在言语行为研究方面，Su（2020，2021）采用局部语法路径探讨了美国英语和英国英语中“道歉”言语行为的历时变迁和发展演变；Su et al.（2021）将此路径用于考察学术语篇中高频言语行为（如“例举”）的历时变化。这些研究都充分表明局部语法可在更高的抽象层级，即语篇-语义层面，揭示语言使用的语用共性，为量化言语行为的实现形式提供更有效的路径，进而为各类对比言语行为研究（如跨语言、跨文化对比研究等）提供新思路。

肖雁（2017）针对语用学国际热点及国内研究现状，建议我国语用学研究须丰富研究议题、拓展研究方法、形成研究特色。本文所提出的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研究路径不仅可视为对此建议的尝试性回应，也具有若干方法、理论和应用价值。第一，局部语法根据具体语境要素确立的标注单位及增加分析技术的精密度，为言语行为标注提供了新方法，帮助研究者更系统、更精密地标注言语行为，进而搭建言语行为标注语料库，为言语行为研究提供大量易提取、可考察的真实语例。第二，每个局部语法仅聚焦一个特定的言语行为，因而能更为系统地描写其实现形式，达到描写具体语境下语言使用的目的。同时，言语行为局部语法还提供了“形式-功能”对应的词汇语法资源库，该资源库可直接应用于二语语用教学，丰富二语学习者可调配的语言资源（Su 2017；Su & Zhang 2020）。第三，局部语法可在语篇-语义层面诊断言语行为实现形式的同质性或异质性，从而更有效地量化言语行为实现形式，为对比言语行为研究提供新路径。最后，该路径不仅适用于英语言语行为研究，在考察其他语种的言语行为方面也具有潜在的应用价值。

然而，这一研究路径也存在一些难题和方法局限。一方面，系统开展言语行为局部语法研究面临着难以全面识别各类言语行为的困难。对此，Weisser （2018）提供的英语言语行为分类可作为可能的解决方案。另一方面，特定语料库中具体言语行为的语言实例难以穷尽，因为并非所有言语行为都有词汇或句法上的形式标记（Vanderveken 2001）。这些是各语种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研究都会面临的难题。我们期待未来研究可以在言语行为语言实例的提取，以及多语种尤其是汉语言语行为的局部语法分析上有新的突破，从而推进语料库语言学和（语料库）语用学的发展。

注：本文选自《外语教学与研究》2022年第6期，第803—812页。由于篇幅所限，参考文献及注释已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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